边章、韩遂在凉州起兵作乱，中郎将董卓前去征讨却无功而返。中平三年(186)，朝廷派司空张温代任车骑将军，西征讨伐边章等人。张温上表奏请派孙坚参与军事谋划，驻守长安。张温以诏书召见董卓，董卓过了好久才来拜见。张温因此责问董卓，董卓回话很不客气。孙坚当时也在座，向前对张温耳语道：“董卓不但不害怕被治罪反而出言嚣张狂妄，应当以不按时应召前来之罪，按军法将他处死。”张温说：“董卓一向在陇西、蜀郡一带享有威望，如果现在杀他，西征就没有依靠了。”孙坚说：“明公您亲率天子军队，威震天下，还需要依靠董卓？看董卓今天的言谈，并不愿听命于您，轻上无礼，这是第一条罪状。边章、韩遂拥兵作乱已一年多了，本应及时进讨，而董卓反说不可，动摇军心，疑惑将士，这是第二条罪状。董卓被委以重任却毫无战功，召其前来又拖延耽搁，反倒态度狂傲，这是第三条罪状。古代名将，率兵临阵，无不果断地斩处违犯军纪者以显示威严，因此有了司马穰苴斩庄贾、魏绛杀杨干的事。如今明公您对董卓手下留情，不立即诛杀，如此必然有损于军法的威严。”张温下不了决心执行军法，于是就说：“你先回去吧，免得董卓生疑。”孙坚于是起身离去。边章、韩遂听闻朝廷大兵压境，其党徒纷纷离散，都乞求投降。大军班师回朝后，朝臣们认为军队并未与敌交战，不能论功行赏，然而他们听说孙坚历数董卓三大罪状，劝张温将董卓处斩，无不叹息。于是任命孙坚为议郎。当时长沙贼寇区星自称将军，聚集万余人马围攻长沙城，于是朝廷命孙坚出任长沙太守。孙坚到任后亲自率领将士，制定进攻方略，不到一月，就击败了贼兵。周朝、郭石也率领徒众在零陵、桂阳等地起兵，与区星相呼应。于是孙坚带兵越境征讨，三郡全都得以安定。朝廷根据孙坚前后所立的功绩，加封他为乌程侯。
原文
灵帝崩，卓擅朝政，横恣京城。诸州郡并兴义兵，欲以讨卓。坚亦举兵。荆州刺史王叡素遇坚无礼，坚过杀之。比至南阳，众数万人。南阳太守张咨闻军至，晏然自若。坚以牛酒礼咨，咨明日亦答诣坚。酒酣，长沙主簿入白坚：“前移南阳，而道路不治，军资不具，请收主簿推问意故。”咨大惧欲去，兵陈四周不得出。有顷，主簿复入白坚：“南阳太守稽停义兵，使贼不时讨，请收出案军法从事。”便牵咨于军门斩之。郡中震栗，无求不获。前到鲁阳，与袁术相见。术表坚行破虏将军，领豫州刺吏。遂治兵于鲁阳城。当进军讨卓，遣长史公仇称将兵从事还州督促军粮。施帐幔于城东门外，祖道送称，官属并会。卓遣步骑数万人逆坚，轻骑数十先到。坚方行酒谈笑，敕部曲整顿行陈，无得妄动。后骑渐益，坚徐罢坐，导引入城，乃谓左右曰：“向坚所以不即起者，恐兵相蹈籍，诸君不得入耳。”卓兵见坚士众甚整，不敢攻城，乃引还。坚移屯梁东，大为卓军所攻，坚与数十骑溃围而出。坚常著赤罽帻，乃脱帻令亲近将祖茂著之。卓骑争逐茂，故坚从间道得免。茂困迫，下马，以帻冠冢间烧柱，因伏草中。卓骑望见，围绕数重，定近觉是柱，乃去。坚复相收兵，合战于阳人，大破卓军，枭其都督华雄等。是时，或间坚于术，术怀疑，不运军粮。阳人去鲁阳百余里，坚夜驰见术，画地计校，曰：“所以出身不顾，上为国家讨贼，下慰将军家门之私雠。坚与卓非有骨肉之怨也，而将军受谮润之言，还相嫌疑！”术踧唶，即调发军粮。坚还屯。卓惮坚猛壮，乃遣将军李傕等来求和亲，今坚列疏子弟任刺史、郡守者，许表用之。坚曰：“卓逆天无道，荡覆王室，今不夷汝三族，县示四海，则吾死不瞑目，岂将与乃和亲邪？”复进军大谷，拒雒九十里。卓寻徙都西入关，焚烧雒邑。坚乃前入至雒，修诸陵，平塞卓所发掘。讫，引军还，住鲁阳。
初平三年，术使坚征荆州，击刘表。表遣黄祖逆于樊、邓之间。坚击破之，追渡汉水，遂围襄阳，单马行岘山，为祖军士所射杀。兄子贲，帅将士众就术，术复表贲为豫州刺史。坚四子：策、权、翊、匡。权既称尊号，谥坚曰武烈皇帝。
译文
汉灵帝去世后，董卓把持朝政，在京城横行霸道。各州郡都兴起义兵，准备讨伐董卓。孙坚也起兵响应。荆州刺史王睿一向对待孙坚很无礼，孙坚经过荆州时顺道杀了他。军队抵达南阳时，人数发展到了几万人。南阳太守张咨听说孙坚军队已到，泰然自若。孙坚派人给张咨送上牛、酒，张咨第二天也回访酬谢孙坚。饮酒正酣畅时，长沙主簿进来禀报孙坚说：“我军现今行进到南阳，但这里道路没有修整，军用钱粮也供给不足，请将他逮捕交付主簿查问原由。”张咨十分害怕，打算离开，但被兵士团团围住而无法走脱。过了一会儿，长沙主簿又进来禀报孙坚：“南阳太守故意拖延义兵的行程，使得不能及时讨伐贼兵，请逮捕他并按军法处置。”随即把张咨拖往军门处斩了。南阳郡城震惊万分，此后孙坚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。孙坚军队行至鲁阳，与袁术相见袁术上表朝廷推荐孙坚为破虏将军，兼任豫州刺史。于是孙坚在鲁阳城整顿军队。当要发兵讨伐董卓时，孙坚任命长史公仇称为从事回州督运军粮。孙坚在鲁阳城东门外挂帐幔设酒宴，为公仇称饯行，官员部属也都来此齐聚畅饮。董卓派遣步兵、骑兵共计几万人来迎击孙坚，数十名轻骑兵先行抵达。孙坚正饮酒谈笑，下令部队整顿阵形，不得随意出动。随后敌兵人数渐渐增多起来，孙坚才慢慢离座率领众人入城，这才对身边人说：“刚才我之所以不立即起身，是怕士兵们混乱拥挤而相互踩踏，诸位就进不了城了。”董卓的军队见孙坚的兵士阵容严整，不敢贸然攻城，于是收兵返还。孙坚移军到梁郡东面驻扎下来，受到了董卓军队的猛烈围攻，孙坚带领几十名骑兵突出重围。孙坚平时常戴着红色的头巾，此时便摘下命亲近将领祖茂戴上。董卓的骑兵争相追赶祖茂，所以孙坚走小路得以逃脱。祖茂被追无路可走，于是下马将头巾挂在坟墓间被焚烧过的柱子上，自己则潜藏在草丛中。董卓骑兵远远望见，便将柱子重重包围，待走近了才发觉是根柱子，于是离去。孙坚再次整顿军队，在阳人这个地方与董卓军队交战而大胜，并斩杀了都督华雄等人。这时，有人在袁术面前搬弄是非，离间他与孙坚的关系，袁术对孙坚有了疑心，就不给他运送军粮。阳人、鲁阳两地相距一百多里，孙坚连夜骑马来见袁术，在地上比划着对袁术说：“我之所以这样出生入死，上是为国家讨伐叛贼，下是为将军您报家族的私仇。我孙坚与董卓并没有杀害亲人的深仇大恨，而将军您却一味听信谗言，对我有了疑心!”袁术顿时感到很不安，当即给孙坚调发了军粮。孙坚返回驻地。董卓害怕孙坚的勇猛强壮，于是派将军李傕向孙坚提亲，还表示孙坚只要列出孙氏子弟的姓名，董卓必然把他们提拔到刺史、郡守的职务上。孙坚回答说：“董卓逆天无道，我恨不得灭了他的三族，在全国示众，我死不瞑目，难道还会与他和亲吗?”再次向大谷关发兵，兵距洛阳城九十里地。董卓即刻向西迁都入函谷关，放火烧了洛阳城。孙坚领军进入洛阳，修葺皇陵，填充好被董卓挖掘的坟墓。完事之后，率军返回，再次驻扎鲁阳。
初平三年(192)，袁术派孙坚发兵荆州攻打刘表。刘表派黄祖在樊、邓一带迎战。孙坚打败黄祖军队后一路追击渡过汉水，于是包围了襄阳城，孙坚单枪匹马登上岘山，被黄祖的士兵射死了。孙坚的侄儿孙贲，率军队投靠袁术，袁术又向朝廷上表推荐孙贲为豫州刺史。孙坚有四个儿子：孙策、孙权、孙翊、孙匡。孙权称帝后，追谥孙坚为“武烈皇帝”。
孙破虏讨逆传第一·孙策
●卷一
